打從到了長秋宮之后,司妍就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一直處于“被邊緣化”的狀態。具體表現在當值時基本就讓她在外頭戳著、喊人進殿幫忙絕對輪不著她、和皇后的接觸基本只有皇后出來時她福身道一句“皇后娘娘萬福”。
但是在皇后生辰的當日一早,司妍卻很意外地從被子里被拎出來了。
她揉揉眼睛:“今兒我是晚值啊?”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快起來,娘娘說你對妝容之事格外懂,說今天讓你給她梳妝。”
毫不夸張地說,司妍當時很傻眼。
她覺得皇后這么把她隔在外面是因為不信任她,怕她下個毒使個壞什么的。那現在叫她去梳妝,就不怕她使壞了?再說這可是生辰宴的妝,理論上來說格外重要才是,皇后交給她是什么意思?突然想套個近乎嗎?
不過司妍還是乖乖地起了床,更衣盥洗之后將任務臨時道具全都點了出來,往盒子里一裝,往皇后的寢殿去。
進殿時她醞釀了一下情緒,把方才的疑惑全都掛在了臉上。
皇后正坐在妝臺前等,她走到她側后一福,皇后脧見她的神色就輕笑:“你慌什么?”
甚好。她把情緒掛在臉上,就是希望皇后能解釋兩句或者過問一二,這樣在做事前先把話說明白心里踏實,不然怪瘆得慌的……
司妍便低著頭道:“奴婢以為皇后娘娘信不過奴婢。”
“為什么信不過你,怕你下毒么?”皇后曼聲笑著,淺打了個哈欠,“你試試看啊。老七是寵著你,但你要是下手加害本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邊說邊拿起梳子,抬手一遞,示意司妍上前幫她梳頭:“本宮只是不想看見你而已。但今兒用得著你,本宮就忍了。”
司妍接過梳子,對皇后的后一句嘲諷置若罔聞,邊低眉順眼地給她梳頭,邊含笑駁了一句:“七殿下也說不上是寵著奴婢,我們是相互喜歡罷了。奴婢自己享受喜歡他的感覺,沒想從七殿下那兒求什么。”她說著從鏡中掃了皇后一眼,又添了點笑意,“不過娘娘無懼倒也沒錯。奴婢自己心甘情愿地喜歡他,當然不會害他的母親了。”
皇后的手“啪”地在妝臺上一拍,周圍的宮人啪嘰跪了一地。
司妍倒沒什么可怕的,亓官儀夾在中間,她與皇后便注定都要留點分寸,所以皇后才不擔心她會下黑手,同理,她也不用太怕皇后。
于是司妍并無反應,一下下繼續幫她梳頭。皇后從鏡中盯了她一會兒,皺眉短吁:“行了,梳子放下。梳頭的事有旁人來干,你幫本宮上妝就好。”
司妍也沒多廢話,應了聲是,就轉身去旁邊端著托盤的宮女們跟前挑妝品。
底妝、眼妝、唇妝、修容之類都是分開放的,后面齊齊地候著十幾個宮女,特別壯觀……
皇后喜歡端莊又清新的妝,但是生辰,應該還是稍微氣勢點、喜慶點好?折個中吧!
司妍腦補好了風格便上手挑選。這個工作做起來還是很令人愉悅的,全都是高端化妝品,看著就舒服啊!
九皇子府。
亓官儀終于得以進府之后,面臨的卻是半天都沒話說的狀況。
不是故意相互不理,而是亓官保喝得醉醺醺的,趴在亭中石案上犯迷瞪。偶爾搭理他一下,他也聽不清他說什么。
這會兒天還沒全亮,亓官儀估計亓官保這是在這兒睡了大半夜,就皺眉叫來下人:“他喝成這樣,你們也不知道扶他回房!”
“殿下恕罪。”身邊的宦官跪地,一臉無奈,“九殿下他……他不讓人動啊,他說誰敢過去他就宰了誰,小的們不敢,”
亓官儀搖搖頭讓他退下,走上前一扶亓官保的肩頭:“你醒醒。”
“滾……!”亓官保迷迷糊糊地怒道。
“我是你七哥。”亓官儀冷眼看著他,“阿妍跟你絕交你就天天這樣,你有點出息沒有?今天母后生辰,快收拾收拾進宮,別給你母妃惹麻煩。”
“呵……”亓官保好似清醒了兩分,惺忪睡眼掙了掙,“阿妍?我、我才不是為她……”
他胡亂擺了擺手,自嘲說:“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只盼著你好好對她。可她……她連朋友都不肯與我做,我就那么招她煩嗎!”
“行了!”亓官儀沉喝了一聲,無心跟他多做此爭執,“回房去更衣盥洗,你想想你母妃現在的處境!”
然則亓官保根本不受控制——不受他控制也不受自己控制。他“咣當”一聲往石案上一栽,就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母妃……母妃她是為我……”
亓官儀面色微陰,也說不出話來。
不管最初把他扔進詔獄的是不是貴妃,單說貴妃出面說情這事,確實是為救腦門一熱就去劫獄的亓官保。
亓官保懊惱不已地直捶桌子:“我不能讓阿妍喜歡我,還害母妃降位!現在我還要去討好母后,我知道她從來不喜歡母妃的……”他說著撐身站起來,伸手就推亓官儀,“母后母妃斗了這么多年,咱這兄弟做得沒意思。”
亓官儀目光微凌:“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