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視頻了,太可怕了,一輛白色轎車忽然沖過來,好像是故意加速了。在放學高峰期的時候,車輪下面都是血...”
“這種人仗著精神病報復社會吧。”
倪霧的大腦‘嗡’了一下。
手里端著的水壺,脫力的掉在了桌面上,塑料水壺往外淌水,孟琳急忙抽出紙巾擦拭著桌面,以為倪霧沒握穩,看向倪霧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臉色蒼白如紙。
孟琳,“倪霧你沒事吧...”
倪霧的身形搖晃著,她大衣都沒有穿,匆忙又跌跌撞撞的離開。
手機里面。
“請問你是倪安的媽媽嗎?這里是市第一院急診,你的女兒倪安目前正在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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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倪霧第一次在醫院里面見到這么多人。
聽到這么多哭喊的聲音。
小推車擔架車經過,滴滴答答的鮮血濺落在瓷白的地板上...
她第一次知道,市醫院的急診,這么大。
每個人的臉上,悲凄的,痛苦的,絕望的。
有一個比自已稍微年長一點的女人,渾身是血,她抓著一個醫生的手臂,跪在地上。
“救救我孩子,求求你了,求求你們了,我給你們磕頭了。”
倪霧面色蒼白,左右茫然的看著。
臉上無悲無喜,她像是來到了一個異樣絕望的國度。
一時之間,張嘴的時候,連語功能都喪失了。
抓住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倪霧好幾次開口,發不出聲音。
對方推開了她,讓她去護士站,然后一邊打電話一邊聯系各科的醫生。
倪霧覺得,這里就是地獄。
因為只有地獄里面,才有這么多哭聲。
才會這么冷。
地面上才會有這么多清潔阿姨都拖不去的血跡,模糊著白色的瓷磚。
她在痛苦跟絕望中穿梭,聽著無數家長的哭聲,看花了眼睛,終于在一張病床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女人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女孩躺在床上,臉頰,有擦傷,額頭蒙著紗布。
摸了摸女孩的臉頰,熱的。
鼻子下面,溫熱的呼吸。
在昏睡著。
護士走過來,“你是倪安的媽媽吧?她輕度腦震蕩,手臂后背幾處軟組織擦傷,左腳足舟骨骨折,明天上午安排手術,目前沒有性命危險,你先去掛號繳費。”
“謝謝,謝謝醫生。”倪霧張了張嘴,雙眼被淚水模糊,她擦了一下,終于找回來自已的聲音。
她來的路上在想。
如果歲歲出事了。
她要怎么辦。
歲歲還這么小,才六歲,老天爺是要奪走她的全部的。
她不會讓女兒一個人離開。
她會陪著女兒一起走。
她無牽無掛。
外婆會理解她的。
倪霧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來,又忍不住摸了摸歲歲的臉頰,軟軟的,熱熱的,她渾身顫抖終于得到了暫時的緩解。
緊繃如弦的心,崩到了極致,驟然得到松懈。
倪霧只覺得眼前在發黑,身形不穩,踉蹌的往后退了兩步。
一只手,從后面托住她的腰。
順勢,手臂從后,抱住了她。
裴淮聿抱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順著她背脊輕輕的拍了一下。
倪霧聞到了醫院冰冷的味道,還有熟悉的氣息。
他看著她,看著她哭紅的眼睛。
看著她臉上驚慌絕望之后未散的痛苦。
男人的聲音并不平穩。
漆黑的眼底有絲慌亂跟慌亂之后的鎮定。
“沒事的,倪安沒事。”
裴淮聿看著她,又重復了一遍。
一滴淚從倪霧的臉上滑下來。
男人順勢抱住她。
緊緊的抱住。
寬大的手掌貼在她后背輕輕撫著。
感受著她的顫抖,裴淮聿低頭,臉頰輕輕的貼在她臉上,蹭了一下。
女人的臉,又涼又熱,生理驚恐到了極致。
裴淮聿的聲音溫和,生怕大一點會嚇到她。“倪霧,別怕。”
倪霧抓住了他背部的衣服,緊緊用力攥著。
濕熱的淚水無聲的流淌著。
裴淮聿覺得自已臉頰上的淚水,很燙,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