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邁步,但耳邊獵犬們發出威脅的呼嚕聲,幽光的眼齊齊看向他。
“阿矯,你好好活著啊?!?
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然后轉過身,向遠處的重重人影所在而去。
娘!別走,別走——
他害怕??!
他伸出手,彎下腿,跪趴在地上,慢慢地向外爬。
像狗一樣,就不會被獵狗們發現了吧。
這些獵狗比他還高,他能看到它們口角流下的涎水,聞到濃濃的腥臭。
他閉上眼縮著身子想要加快速度,但下一刻無數獵狗撲上來,咬在他的背上,胳膊上腿上。
身上的衣服被撕破,肉一口口被咬下來。
他抱著頭在地上翻滾。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他的眼睛是不是被咬掉了?
他是不是要死了?
他要死了,他要被吃掉了。
他再也見不到娘了。
不行,死了就見不到娘了,娘說讓他活著,活著——
他努力地睜開眼,向前看去,前方燈火搖曳,照出一個影子,但不是母親。
那是一個孩子。
比狗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那孩子手里還抓著一只烏鴉。
那孩子忽地看向他,然后一口咬住了烏鴉。
烏鴉掙扎著驚恐地嘶鳴著。
血沿著那孩子的嘴角流下來。
咬死它。
對,他也有嘴,他也可以咬。
誰咬他,他就咬誰——
咬死它們!
他猛地翻起身,一口咬住最近一條狗的脖子,這條狗比他還高大,狗慘叫著要甩開他。
他瘦小的四肢緊緊纏在狗身上,他能從狗的慘叫中聽到害怕——
它們也會怕他。
他變得更加興奮,主動撲上去撕咬著一條又一條獵犬。
不知道咬了多少條獵犬,直到身邊再沒有了嘶吼,他躺在地上,耳邊響起鼓掌聲。
“好,好,好?!?
“好狗,天下最好的狗?!?
天下最好的狗,他伸手摸著脖頸套著一個項圈。
這原本套在狗籠里最厲害的那條狗脖子里。
現在,屬于他了。
他笑了,側頭看向一旁,遠處那個孩子還躺在那里,咬著烏鴉,對他露出笑。
……
……
天光微亮,望陽關內兵馬嚴整,寫有衛字,隴西大將軍,威武,等等字的大旗如云。
衛崔穿著舊棉袍,從室內走出來。
“大將軍?!庇行疟膊浇埃┒Y后低聲說,“繡衣們天不亮的時候離開?!?
說到這里停頓一下。
“衛都尉坐著車走的,誰都沒見?!?
衛崔看向秦安城的方向,輕嘆一口氣:“這一別,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見?!闭f罷抬手示意。
信兵退開,隨從們上前給他披上斗篷戴上帽子,簇擁著向前方的車駕走去。
衛七爺已經恭敬地站在車前,親自扶著衛崔上車,然后自己跟上去。
車內暖意濃濃。
“秦安城怎么辦啊?!毙l七爺說,神情緊張,“姓馮的占了這里,對我們不利啊。”
說到這里神情自責。
“都是我沒用,沒察覺阿矯的動機?!?
關鍵是孫樹的兒子藏在秦安城,他完全不知道,也不知道衛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衛崔并沒有責怪他,笑了笑:“這孩子心思異于常人,察覺不到也沒什么,不用自責?!?
衛七爺松口氣,要說什么,衛崔解下斗篷。
“但那個孩子是怎么回事?”他問,“怎么,行蹤有,真容,假面的畫像都有,你們竟然空手回來了?”
說到這里又停頓下。
“自己的人還死光了?!?
衛七爺一口氣凝滯,俯身將頭一叩,力氣之大,隔著厚厚的坐墊也似乎碰到車板,發出咚一聲。
“大將軍恕罪。”他悶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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