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到杜儀跟前,安撫道:
“杜老將軍,您莫氣,東宮的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您自是清楚的,不僅您清楚,這滿朝文武也都清楚,圣上心知黃河堤壩因何而決,卻把屎盆子扣在了殿下頭上,殿下辨都不辨就應了懲罰,朝野上下,哪個提起,不得替東宮的太子爺抱屈,不僅如此,殿下是兒,也是臣,圣上,是父,也是君。此番殿下代君父受過,論孝,論忠,都無可指摘。”
喬玄光說著,目光微轉,透著幾分寒光,在杜儀耳邊低聲道:“可黃河決堤,自古便是暴亂民變之源,此番黃河沿岸流民無數,咱們這位圣上,若依您所講,定然也不是個肯開倉放糧的主兒,更不會掏了國庫的銀子和自己私庫的腰包去賑濟災民。
屆時,沿岸流民暴亂,沒了殿下穩坐東宮,若是災民沖進長安城,您說,依著咱們這位圣上的本事,他守得住,壓得住嗎?
真到那時,便是咱們,領兵入京平亂的時機。”
皇帝死于流民暴動。
西北軍入京平亂,迎那被幽禁的太子重新出山。
朝野上下,被皇帝這么折騰一波,沒有誰會去為這樣一位的死掉眼淚,即便猜出其中或有蕭璟的推波助瀾在,想來,也不會多什么嘴。
至于黃河決堤罪責在誰,如何昭告天下,如何讓并不知朝政的百姓知道該去恨誰。
喬玄光想起自己在京城的人手曾提及殿下在查此前身在戶部,曾于數年前主持修筑黃河堤壩的官員宋序。
心里同樣有了答案。
……
長安城內。
那拖著沈蘭兒,在荒山之內躲了好些時日的宋序,此時正靠在被大火燒過的山壁處。
那日太子爺的人來了,原本要追殺他的人慌忙離開。
宋序僥幸逃過一劫,之后便拖著沈蘭兒躲進了山洞里一處蛇窟。
外面人來來往往,搜過許多次,并沒有意識到這里藏了人。
也是,誰能想到,活人敢躲進毒蛇窩呢。
周遭一圈的毒蛇,同宋序隔了有一丈遠,正吐蛇信子,嘶嘶作響。
黑暗中,那些蛇的眼睛,都泛著綠光。
宋序抱著懷中的沈蘭兒,自個兒的手臂上,是放了不知多少血后的傷口。
他的血,十分特殊,當年是在南疆毒窩里養出的這一身血。
血水把他和沈蘭兒圈在其中,那些普通的蛇畏懼而不敢靠近。
這幾日,宋序靠著抓蛇果腹,保住了命。
而沈蘭兒,他給她吃了自己隨身吊著的藥丸子,讓她也撐了過來。
可沈蘭兒到底是個弱質女流,撐到如今,已是強弩之末。
宋序抱著她,此時甚至無法讓她醒來。
他咬得她耳朵滲血,幾乎要咬掉她一塊兒肉,她都睜不開眼。
宋序抱著懷里的她,手臂上的血水刀口,翻出刃來。
他閉了閉眸,看向那被他封緊的巨石處。
良久后,似是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抱著沈蘭兒起身,走到了巨石處。
用力敲響石頭。
砰。
砰。
砰。
外頭巡山的人似是聽到動靜。
“怎么好似聽到什么聲音?”
“哪有什么聲音啊,殿下一直讓我們在這山里搜尋,依我看,那宋序早就逃了罷。”
“殿下說了,山下早就圍了東宮的人,宋序他就是插翅也難飛,定然還在這山里躲著,好好搜就是。”
……
砰。
砰。
“哎,好像真的有聲音!那!那里!”
“那不是蛇窟嗎?每回從那邊過去都能瞧見毒蛇從石縫里爬出來……”
“真的有聲音,我聽到有人在里頭敲石頭!”
“先去看看,總不會真藏在蛇窟里罷……”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