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季讓去書店逛了一圈,買了一堆甜品糕點烹飪食譜。
求人不如求己,反正也是要做一輩子的,不如早點掌握這個技能,搞出一個僅此一家絕無分店的口味來,比買別人的靠譜多了。
大佬志在必得。
月考過后就是國慶。
高一高二當然是要照常放假的,但海一慣例是高三除了有那么一丟丟的寒暑假,其他法定假日都要補課。
高三學生們也沒抱期望,沒想到放假前一天各班班主任就通知,為了響應國家政策和號召,十月一號學校組織大家去參觀烈士紀念館,早上八點在學校集合。
這下可把高三的激動壞了,簡直像撿了個大便宜,雖然不如直接放假來得輕松自由,但總比補課好,大家紛紛把這次活動當做秋游。
第二天一早,高三學生就到學校門口集合,統一坐大巴車前往烈士紀念館。在車上的時候,各班班主任給每個學生都發了一朵白菊,屆時要在烈士碑前獻花。
海城的烈士紀念館就建在烈士陵園下面。入目就是一個特別大的廣場,廣場上豎著巨大的烈士碑,刻滿了烈士的名字,每年都有新增。
到達廣場后,學生們挨個去碑前鞠躬獻花。
季讓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很擔心戚映,怕她睹物思人,又受到刺激。但昨天放學她一直沒有什么異樣,剛下車之后他就離開了九班的隊伍,擠到前邊去找戚映。
她手里拿了朵白菊,站在岳梨身邊,神色有些黯然,眼睛里像蒙了一層霧氣,看不出是不是悲傷。
劉慶華就站在隊伍旁邊,他不好再過去,只在旁邊默默看著她。
等輪到戚映的時候,她跟其他幾個學生一組,一起走上前,小心翼翼把花放在臺階上,然后三鞠躬,從旁邊退到后排來。
看見季讓時,頹喪散了一些,眼睛里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偷偷往前看了看,劉慶華沒注意這邊,兩三步蹭到季讓去,小聲問他:“你怎么到這里來啦?”
他從兜里掏出一顆草莓糖,笑著遞過去:“要不要?”
她有點開心,接過草莓糖卻沒吃,放進校服口袋里,軟聲說:“一會兒吃。”
隊伍往前移動,老師都在維持秩序,季讓不好再繼續待在這,看著她含笑的眼睛,低聲交代:“一會兒在紀念館門口等我。”
她點點頭。
等所有學生獻完花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紀念館是由學生自由參觀,老師不用再組織,只交代他們不要亂跑,禁止大聲喧嘩,要尊重英雄長眠之地。
季讓過去的時候,戚映乖乖站在入口處等他。
兩人一起進去,館內安靜又肅穆,只有腳步聲和學生們壓低的小小氣音。場館里陳列了辛亥革命時期到改革開放以及現代化建設等六大不同時期烈士先驅的事跡,分別用浮雕、文字、圖片、以及視頻來記錄他們的生平。
他們每個人都為心中的信仰獻出了生命,而后流芳百世。
很多人在歷史書上出現過,很多人的生卒年離現在很近,每個時代都需要這樣的英雄,而每個時代都有人前仆后繼。
戚映看得很認真。
其實很多學生都耐不住這樣枯燥無聊的參觀,只把這當成一次回顧歷史銘記前輩的活動,一掃而過,很快就走到前面去了。
只有她,每行字都好認真地看,落在了人群最后。
季讓一直陪著她。
場館里還有其他的參觀者,有一對父母帶著一個小孩站在一列展柜前,從旁邊經過時,戚映聽到那小孩奶聲奶氣地說:“叔叔,我又來看你了,你最近好嗎?”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流出來了。
季讓心疼得要命,拉過去她的手捂在掌心,低聲哄她:“映映乖,不哭,難過的話我們不看了。”
她抬起頭,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好半天,搖了下頭,她說:“我不難過。”她用手背把眼淚抹了,嗓音又輕又細:“我就是想到,爸爸也這樣被人牽掛著吧。”
也會有人去探望他,獻上心意與鮮花。
紀念館的工作人員說,這里每天都有人來拜祭,烈士碑和陵園墓碑前總有源源不斷的鮮花,他們長眠地底,可他們從未孤單。
參觀完紀念館,學校很人性化地給學生們放了半天假,第二天才恢復正常上課。
這就是他們寒假前最后一個假期了。
黑板前的倒計時日歷每天都會撕下一張,隨著時間的遞減,學習壓力也越來越重,每個人都繃著一根弦,在高考前,這根弦只能越繃越緊,不能斷。
不過現在的年輕人都會忙里偷閑給自己減壓,隨著圣誕節的來臨,各班不知道怎么掀起了織圍巾的風潮。
大概是有人說,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個圣誕節,再不給你暗戀的對象織條圍巾,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小賣部的毛線團被一掃而光,連學校附近的書店都嗅到商機開始進貨毛線團賣。
手笨腳笨的岳梨也不甘示弱搞了一個,每天下課就在那里跟毛線作斗爭。但她是真學不會,每天到處取經還是不會。
戚映也不會,見她每天為難那樣,去跟后排的于禾學了學,然后回來手把手教她。
岳梨簡直驚呆了:“為什么!為什么你只花了十分鐘就學會了?!老天造人這么不公平的嗎?!”
戚映笑:“我會一些刺繡,所以學起來容易點。”
岳梨哭唧唧:“為什么你什么都會!而我一無是處!”
不過有了戚映手把手教,她終于摸透了規律,偶爾下錯針戚映在旁邊還能幫她糾正回來,圍巾總算漸漸成型了。
岳梨特高興,她一高興就希望小姐妹也高興:“你也給大佬織一個吧!我聽說有高一的小學妹打算織了圍巾給他送,你不能落后啊!”
戚映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害羞,小聲說:“我繡了別的東西給他。”
岳梨好奇極了:“什么啊?手套?襪子?還是毛衣?”
戚映沒告訴她。
她沒帶到學校來,只每天偷偷在自己的房間里繡。
她的繡工是以前在將軍府時,照顧她的嬤嬤教她的。她不會繡太大的東西,繡出的第一件物品就是香囊。
其實現在回想,那個香囊的繡工真的很拙劣,繡花上還有毛茸茸的線頭,可送給將軍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嫌棄,就那么掛在腰間,從不遮掩。
后來他奉命出征,無意中丟了香囊。戚映答應會再給他繡一個,之后就苦練繡工,打算這次繡一個超棒的,只是她還沒練出來,將軍就犧牲了。
來到這里之后她就沒再拿過針線,技巧已經有些生疏了,經常扎到手指,但大體的技藝沒忘,就這么磕磕絆絆的,趕在圣誕節來臨的時候,又繡了一個跟之前一樣拙劣的香囊出來。
真是好懊惱。
都不想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