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賈寶玉和薛蟠兩個人換上了自己最破舊的衣裳,同時還用院子里的泥巴和著水,往身上臉上抹了不少。看起來和那路邊的乞丐別無二樣。
薛蟠一開始還有些不愿意,最后被失去了耐心的賈寶玉一把按著頭,將臉都給按到了裝泥巴的碗里。
“咱們沒有時間耗下去!”賈寶玉咬牙切齒,“薛蟠,你不想活命我可是還想的!”
薛蟠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腦袋給抬了起來,這才老實地不吭聲了。
賈寶玉不僅沒有放過薛蟠和自己,也沒有放過陳月堂,準(zhǔn)確地說,在給陳月堂打扮的時候,賈寶玉反而更加快活一些。這種快樂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十分明確了,連陳月堂都有點忍不住:“你小子差不多就行了,莫要得寸進(jìn)尺。”
“瞧師傅說的,我怎么會得寸進(jìn)尺呢。”頂著滿臉的灰黑和泥巴,賈寶玉笑的十分純良。只是這純良的外表下安的是什么心思,就沒有人知道了。
忙活了好大一陣子,三個人才算是打扮完畢了。此刻的他們哪兒還有京城貴公子的模樣?看起來一個比一個邋遢而且骯臟,仔細(xì)聞聞似乎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薛蟠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寶兄弟,你用的什么和的泥巴?”
賈寶玉面色不改:“放了三天的茶水。”
薛蟠差點沒吐出來。
“薛大哥哥,你把我?guī)煾当成希辟Z寶玉才不管薛蟠心里面在想什么,他現(xiàn)在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拿著東西。”
薛蟠有些不情愿:“為什么不是你背著這老頭子?我來拿東西?”
賈寶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怕你這個腦子,把我們隨身的盤纏全都丟在路上。”
薛蟠:……
是他的錯覺嗎?他總覺得寶兄弟看起來好像有些不耐煩的亞子。
薛蟠不敢再和賈寶玉頂嘴,他乖乖地背起了陳月堂。大胖子背著個瘦老頭子,看起來更像是逃難的了。
賈寶玉則將手頭上銀票折了折,最后藏在了自己破爛衣裳的內(nèi)袖里,貼著胸口放著,手里頭還抓著一根長杖,看起來似模似樣。
“……我們走吧。”賈寶玉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又一次打開了許久都未曾打開的大門。
如今的房子外頭已經(jīng)是一片蕭條,原先還十分熱鬧的街道上,此刻空無一人。本應(yīng)當(dāng)是一天當(dāng)中最為熱鬧的時刻,但是如今的邊陲小鎮(zhèn),不管是在什么時候,都很難看到些人影。
所有的人都蜷縮在家里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出來。淳樸的老百姓被戰(zhàn)爭嚇破了膽,他們最為原始也最為有效果的方法,便是將自己藏好。
街道上唯一有的人,便是巡邏的衛(wèi)兵和無處安身的乞丐。
賈寶玉等三人看準(zhǔn)了時間,從巷子口閃現(xiàn)了出來,直接就混進(jìn)了乞丐的隊伍里。臟臭的氛圍圍繞著他們,賈寶玉還努力地低著頭,直接就融入進(jìn)了乞丐群體當(dāng)中。
就這樣,他們在七拐八拐的行動下,慢慢地接近了小鎮(zhèn)的城門。
——
榮國府中,林黛玉正在寫字。
案頭擺了一線香,淡淡的煙筆直的網(wǎng)上飄著,屋子里頭盈滿了香氣。
林黛玉的精神很集中,手底下的字也十分好看。她寫了一手漂亮的瘦金體,此刻正在寫一首七詩,卻是蘇東坡的。
旁邊的荔枝伺候著筆墨,眼睛尖,就看到林黛玉寫道:“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荔枝:???
“寫好了,”林黛玉寫完了最后一劃,收起了毛筆,“荔枝,你來看看,我這字寫的如何?”
荔枝湊過去,仔細(xì)認(rèn)真地看了看:“……姑娘,我怎么覺得你是在針對我?”
林黛玉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手都有些抖。荔枝明白過來了,林黛玉確實是在拿她尋開心,她故作憂傷地嘆了口氣,對林黛玉說道:“罷了罷了,只要姑娘開心,我又算什么呢?”
主仆兩個鬧了一會兒,雪雁從外頭進(jìn)來了,笑道:“荔枝,你和姑娘在說什么呢?我從外頭都能聽著你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