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走神,付千巧卻已原神歸位,突然開口問她。
她說了什么嗎?穆纖云愣了愣,“我說,真可惜。”
“不是這句。”付千巧的眼中,金綠的眸光在跳躍。
不是這句啊?穆纖云努力回憶,“我建議待本錢收回、利息賺夠之后你再收場不遲……”難道是這句話刺激了他?
“不,也不是,前一句。’
“我再想想,再想想……”眼眸中的光彩越來越亮,看得她頭皮發(fā)麻,她到底說了什么,引得付千巧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不急,不急,依她的聰明才智——對了!
“我想起來了!”眼睛一亮,她拍掌大叫,“我說我想出了讓你男扮女裝的好計!”
“是了。”付千巧的聲音低下去,似有所悟,“果然是好計……”
穆纖云看看天,沒有要下雨的跡象;再瞅瞅太陽,還是掛在天上沒有掉下來;最后瞄瞄付千巧,沒錯,還是令人垂涎三尺的俊美模樣。一切正常,只是,他居然在附和她。
好難得,莫非她今日是走運了?
....
劍鋒在半空劃出一個漂亮的圓弧,隨后馴服地折回,背到穆飛星的身后。
劍入鞘,扔出去,被校場外的常歡穩(wěn)穩(wěn)接住。穆飛星收手,轉過身,望著面前的付千巧,滿面疑惑,“你說什么?”
“我要回玉鼓麗境,希望能再引出她。”
“繼續(xù)男扮女裝?”穆飛星挑眉,接過常歡遞上的清茶,呷了一口,“可是她已知曉了你的性別。”
“無妨。”付千巧摸兵器架上的長矛,“男女不是關鍵,我身上的圣仙石,才是她的目標所在,只要我出現(xiàn),她必定會再下手。”
“你倒信心十足。”穆飛星輕哼了一聲,瞥了一眼付千巧身邊的穆纖云,“別忘了,你的表演可要纖云的配合。我不能讓纖云再出半點意外。”
纖云中毒之事,他至今不能釋懷,哪能再讓她以身涉險?
“飛星哥哥,上次的事——”穆纖云張張嘴,想要好好解釋一下,其實錯在自己負氣出走,失了戒心到偏遠處,以至于歹人有機可乘。
“我不管曲折如何。”穆飛星瞪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纖云要說什么,他哪會不明白,“他沒保護好你,就是他的過錯。”
穆纖云嘟起嘴,還想再接再厲,“飛星哥哥——”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見付千巧正在對她微笑,“待我自己說。”
好看的笑容又發(fā)揮了功效。穆纖云回以一笑,好乖好乖地點頭,順從地退讓,結果看見穆飛星異樣的眼神,瞼不由得一熱,閉上嘴巴,轉過身去,假裝打量校場四周。
穆飛星大步流星地走到付千巧面前,壓低聲音,語氣有點惡狠狠:“你對纖云施蠱了?”
不得不懷疑這種可能性。他那個倔性子的妹妹,從來都是他說東,她偏要向西,總之是要與他對著干。可是他方才看見什么了?看見平日任性的纖云,面對付千巧的微微一笑,居然乖巧聽話地叫他不敢置信。
施蠱?中咒?除此之外,還有無其他可能?
面對穆飛星緊張異常的神色,付千巧偏頭看了穆纖云.一眼,又正視穆飛星,“我不會對她施蠱
穆飛星松了一口氣。他沒有施蠱,纖云沒有中咒,那么還有一種可能——剛剛松弛下去的神經(jīng)驀然繃緊,他古怪地盯著付千巧,“你們——”
“沒錯。”付千巧大方地承認,“我喜歡她。”
而且,她也喜歡你,否則哪有那么聽話?穆飛星在心里哀嘆,一口氣將清茶喝了個底朝天。
“所以,我不會讓纖云以身涉險。”穆王府的小主人看起來深受打擊,想來是他的話給了他太大的震撼,付千巧聳聳肩,猛地怞下長矛,揮手一舞,鏗然擊地,“我說是要查明真相,實際是想斬草除根。整日有人對我虎視眈眈,對纖云,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最近,南京城的文人雅士莫不痛心疾首,并對一名神秘的北方巨賈恨之入骨。因為,據(jù)說,他大手一揮,萬兩黃金如土散去,買下玉鼓麗境兩位紅牌,聲作為妻妾。
玉鼓麗境為什么會這么紅?因為前有嬌媚入骨妖艷蝕魂的旋影,后有冷艷麗逼人獨唱天籟的千福。水火極端,卻是別樣兩種風情。
且不說能同享二人之溫存,只擁有其一,就已是天大的艷福。而那個至今尚未露面的神秘北方巨賈,一下子就享盡齊人之福,怎能不讓仰慕兩位美人的癡心男子痛恨?
本來,不少人還對此事抱懷疑態(tài)度,畢竟兩位當紅頂梁花旦,當家老鴇怎會輕易放手?不過據(jù)知透露,老鴇最近抱著一堆定金發(fā)呆,一副失魂落魄無精打采痛心萬分的樣子,似乎事情已成定局,無法再挽回。
就在大家臆測紛紛之時,玉鼓麗境又有消息傳出。說是前些時候因身子不適需要休養(yǎng)的千福姑娘,在調養(yǎng)之后,不久又將登臺獻唱。而且,她還聲明了一句:此曲一罷,即將封喉。
從千福姑娘的話,再聯(lián)想推測,唯一的解釋是:她將洗盡鉛華,自此從良遠嫁了。
嗚嗚——多少男子心碎,以至于在江南梅雨季節(jié),天下雨,河漲水,連平日間斯文瀟灑的公子哥兒的多情眼中,也蘊積了兩汪戀戀不舍的清泉。
玉鼓麗境,人聲鼎沸,議論的,不外乎是千福和旋影即將共侍一夫的話題,以及那位坐享齊人之福的大混蛋。
“縱情聲色,定沒有好下場。”終于。有人憤憤地開口,牙齒格格作響,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尋花問柳大隊中的一員。
聲音大得離譜,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即使有人想不聽見也很困難。
二樓拐角處,一扇微微隙開的窗戶輕輕合上。付天笑轉身,向正在梳妝的付千巧控訴:“千巧,他們咒我。”
沒錯,他就是那個神秘北方巨賈。雖說傳聞中要將千福和旋影納為己有是假,也不至于黃金上萬,但是為了使她們能夠名正順地退場,他是盡職盡責地演好了這場戲,千兩銀票悉數(shù)奉上,一分錢都沒有少吶。
“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旋影巧手翻飛,漂亮的墮云髻在她手下成形,她瞟了付天笑一眼,“你若問心無愧,怕這些做什么?”
“你這女人,存心和我作對是不是?”
旋影不理他,待將付千巧收拾妥當,才走向一旁的老鴇,抓起付天笑放在桌上的銀票,塞進她的手中,“娘,這幾年你待我不薄,我走后,好生照顧自己。”
付天笑在一邊看著她的舉動,心想這女人果然是將銀票當成是她的私產(chǎn)慷慨贈送了。幸好只是做戲,不是真的將她娶進家門,否則她不但會終日和他斗嘴過招,還會理直氣壯地為他散盡萬貫家財。
房門被輕輕推開,接著是穆纖云躡手躡腳地閃進來。
“如何?”從鏡中與她對望,付千巧問她。
穆纖云搖搖頭,“飛星哥哥他們暗中盤點,都是男客,沒有發(fā)現(xiàn)她。”頓了頓,她皺眉,‘你說,她會不會也學咱們,來個女扮男裝?”
“有可能。”付千巧雙目微斂,站起身來,“好了,我們出去吧。”
他張開雙臂,旋影立于他身后,為他罩上一層粉色紗衣。
峨眉朱唇,眼波流轉,水袖流云,長裙曳地,俊俏的付千巧,霎時變身為柔美的千福。
成敗就在今日。為了圣仙石,她一定會出現(xiàn)!
無論,以何種面目。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