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抬步而上,溫和笑道:“云師兄,我來了?!?
云冽微微頷首:“練劍罷。”
師兄的做法果真還是單刀直入。徐子青想道,就很快點頭:“是,云師兄。”
兩人就走到道場中央,徐子青手臂微動,掌心里已然現出鋼木劍來。
云冽也是略動手腕,同樣也握住了一把長劍。
徐子青瞧見,這柄長劍再普通不過,上面毫光全無,莫說是靈器了,甚至連法器都不是。云師兄他,便以它來練劍?
云冽知他疑惑,說道:“揮劍時不動真元,以淬煉肉身。”
徐子青點點頭,他雖不很明白,卻也曉得云師兄必不會對他有害,便愿按他所說去做。他擎起鋼木劍,就要開始練劍。
然而他那鋼木劍上卻傳來一道威壓,使他不能舉起。
轉頭一看,果然是云冽抬起一指,虛虛把他鋼木劍壓了住。
徐子青微怔,有些不解。
卻見云冽另一手中也現出一把劍來,就手拋了過來:“你以此劍磨練?!?
徐子青便收了鋼木劍,又伸手接住那柄長劍。他因未動真元,竟覺得頗有些重量,不由一驚。
云冽則道:“千年寒鐵所制,重三百斤?!?
徐子青看看自己手中之劍,再瞧瞧云冽手中的,顯然他手中之劍要比云冽那柄細上幾分,也要薄上幾分,便抿了抿唇,問道:“云師兄的劍重幾何?”
云冽道:“九百斤?!?
竟是三倍于此劍!徐子青低頭,握緊長劍,卻不多了。云師兄既然給他這柄長劍,想必他也只能用上這柄。
不過想到與師兄之間的差距,他心中難免有一分不甘。不過他也曉得,即便他此時擎著這劍并不覺如何,可一旦揮劍三萬,定也是難以消受。恐怕要等他能將此劍用得如臂使指時,方可換劍罷!
想到此處,徐子青也就定下心來,依從前那般站好,舉臂揮下――
這一揮,就越發覺得不同。
于騰龍峰山洞里揮劍時,他手持鋼木劍,劈斬起來很是輕快,那鋼木劍就如同他血肉的一部分一樣,便不動靈力,也覺得順手無比。
可現下他用這把寒鐵劍時,卻是很不順暢,好似劍與手臂毫無關聯,生疏得很,劈斬下來時,也像是將從來練出來的技藝都還給了師兄,劍勢已是不正了。
徐子青深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劍柄。
重頭再來罷。
云師兄曾說過,與凡俗界那諸多使劍的技巧不同,他所習劍術精簡下來也不過是劈、刺、斬、抹四個最為基本的招數。需得導正劍勢、千錘百煉,才算入門。
若單單只是如此,如此每日揮劍三萬次,也不過短短數年便能練得不錯。他從前練過一年基礎劍招,的確很是辛苦,卻也自以為還算能夠入眼。
可如今看云師兄,他自然要比他徐子青強悍太多,卻仍是日日揮劍習練,從不懈怠。待方才那一招斬出后,他總算明白,以一劍而錘煉并不算什么。
天下之劍分量不同,要使的力氣不同,新擎住的劍更與他熟悉之劍給予他的感覺不同。如此多的不同之下,他怎敢說自己當真將那招數都已熟習?
徐子青復又想起,師尊曾經道云師兄磨劍十年之時。
那十年之中,想必云師兄也是如此,不斷地習練最為基本的劍招,也不斷地用那普通的長劍,在不動用真元或者靈力的前提下,日日苦修不綴。
他不知見識過多少長劍,不知習練過多少劍招,又不知將種種劍訣磋磨了多少遍……終于到現在,他恐怕早已摸透了劍的脈絡,明白了劍中所蘊含的意志,更早已清楚自己所要修習的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劍道。
故而他后來堅持修習了《無情殺戮劍訣》,故而數十年下來,云師兄才能這樣快地領悟出劍意。
徐子青緩緩地吁氣,與云師兄相比,他才僅止練劍一年罷了,連磨劍都稱不上,又怎么能就這般沾沾自喜、自以為是起來!
沉心定氣后,他重新擺好姿勢,抬起手臂,利落揮下――
既然云師兄肯督促教導于他,他也定不能讓他失望才是!
自天光未亮,到晨光熹微。
新起的小戮峰峰頂,身形高大的素衣男子與矮他半頭的青衫少年并立,緩緩升起的朝陽下,拉伸出長長的倒影。
一模一樣的姿勢,同樣手持毫無靈光的長劍,兩個分明已然踏入仙途的修士就如同最為尋常的凡俗人一般,不斷地揮動著最為普通的劍招。
如此堅定……無可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