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城外的碼頭上擠滿了人,不是苦力和船工,而是香車寶馬珠光寶氣,水泄不通。
"這是怎么了"沈青不由問。
那個上官月不是去皇陵了嗎還以為樓船就此不再營業(yè)。
"當然營業(yè),這么大的喜事,樓船特意給客人們發(fā)了請?zhí)?一起恭賀郡王。"旁邊看熱鬧的人解釋,說罷打量他一眼,見穿著綢衫,但也算不上多精美,便搖頭,"你也是想登樓船攀附郡王別想了,人家樓船上客人都是固定的。"
旁邊的人湊過來說:"你有認識的老客,可以從他手里買過來。"
"買什么啊,這些紈绔子弟根本不在乎錢,此時此刻更是得意的飛上天,還被家里人千叮萬囑不許賣,也是荒唐,賭錢倒成了好事。"
"不過好像舊客人可以帶一個新客人。"
"早就被搶光了,這些紈绔子弟第一次如此受歡迎,一個個尾巴翹上天。"
四周議論紛紛看著被簇擁而來的玩樂子弟,果然一個個挺胸抬頭,不似先前那般躲躲藏藏。
有人趾高氣揚:"以往都說跟這外室子玩樂不堪,現(xiàn)在呢都看到了吧,你們都是有眼不識泰山!"
這話引來一片喧囂,夾雜著"張家郎君——帶我進去——我給你端茶倒水——"以及"…端茶倒水就算了,鋪床疊被還可以——"等等亂七八糟的笑鬧。
跟這些人混在一起,的確很不堪,但也不是壞事,外室子需要浪蕩聲名,皇室中新郡王也暫時需要,至少讓皇帝少一些戒備,沈青若有所思邁步向樓船走去。
當然,為這李余考慮,不是把他當自己人,只是當娘娘的新踏板。
"哎哎,你還真去啊。"
"別想著沖上去,小心被扔進金水河。"
"以前這小郎君沒人敢惹,現(xiàn)在更惹不得。"
但隨著說話,看到那其貌不揚的男人走到了樓船前,跟一個伙計說了什么,那伙計打量他一眼,便向內(nèi)去了,不多時重新回來恭敬地引著那男人上了樓船。
圍觀的人們倒也沒有大驚小怪,京城里其貌不揚但身份不一般的人多的很,只遺憾沒看到熱鬧。
沈青沿著樓梯而上,他本可以不驚動這里的人直接上船來,但……
那個鄉(xiāng)野丫頭沒禮貌,他不能跟她一樣。
"沈大郎君怎么來了"聲音從上方傳來。
沈青抬頭看到白籬站在欄桿前,少女穿著鵝黃衫,雖然發(fā)髻上只簪了一支珠釵,但整個人珠光寶氣耀目。
鄉(xiāng)野丫頭哪里有這般氣度,一定是因為娘娘!沈青忍著心里的激動,低頭說:"有些事,告訴你一聲。"
其實他只是想來看看她在這樓船上是什么地位。
明明來京城不久,還一直躲在東陽侯府,怎么就能得到上官月的信任這個白籬畢竟不是真的完全的娘娘。
不過適才他說了一句見白小娘子,姓沈,那店伙計一句不多問立刻就去問了,然后將他帶進來,可見白小娘子在這樓船上是做主的人。
白籬既然告訴他自己的所在,就不介意他過來,請他入座:"說罷。"
沈青倒也是有備而來,將皇帝對皇后楊家的處置說了。
白籬聽了,笑了笑:"原來當皇帝的妃子,都是要抄家滅族啊。"
沈青嗤聲:"這長陽王是個廢物懦夫罷了。"說到這里停頓下,"還有,你那個姐姐快生了。"
白籬哦了聲。
沈青接著說:"她應該是要一舉得男,我的人跟蹤張擇,看到他搜集了很多孕婦…"
白籬坐直了身子,問:"那些孕婦在哪里"
"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張擇極其謹慎,一天換三個地方…"沈青說。
白籬冷冷看著他,眼神毫不掩飾嫌棄。
沈青不由氣結,余下的話咬牙說出來:"…我會讓人盯緊了。"
白籬從一旁香料盒子里拿出一塊香,遞給他:"用以標記。"
這是她從莊夫人那里學來的化夢而行的標記,沈青倒是知道這種手段,這種手段不是誰都能擁有的,就如他只有織夢的手段,卻不能化身為他物他人之夢穿行天地間。
果然是天地間難得的至寶。
這種至寶當然就應該屬于娘娘,被娘娘所用,沈青垂目接過,又抬起頭:"莊夫人不見了。"
白籬皺眉:"什么"
雖然莊先生夫婦在她心里不再如以前那般,但陡然聽到莊夫人不見了……
沈青冷笑一聲:"應該是被周景云的人劫走了。"
周景云嗎白籬繃直的肩頭松懈下來,那沒事了,他必然是為了她好。
……
……
夜色降臨,周景云勒馬停在京城東市一間宅院前,豐兒跑過去敲門,伴著有節(jié)奏的聲音,門從內(nèi)打開。
"江云哥哥。"豐兒高興的撲過去。
江云單手將他拎住,對走過來的周景云點頭:"世子。"
周景云頷首走進去,被放下來的豐兒關上門守在門口。
"一路還順利吧。"周景云問。
江云點頭:"還行。"
莊夫人身邊都是監(jiān)視的人,尤其是身邊的老婦擅長讓人入幻,前幾次明明將莊夫人帶離了登州,又莫名其妙丟了,還好他也沒放棄,反復與他們周旋。
"莊夫人還教了我一個法子,就是割痛。"江云笑說,晃了晃手臂。
周景云看著他的手臂,雖然隔著衣裳,也能想象到其上的割傷必然很多:"好好養(yǎng)傷,別壞了身子。"
江云笑著點頭:"世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