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云已經(jīng)端著碗筷在吃飯了,似乎并沒有聽到外邊的嘈雜。
院子里恢復(fù)了安靜。
"莊夫人說,她就不再給你寫信了。"周景云低聲說,"讓你別牽掛她。"
莊籬嗯了聲,低著頭聲音低低:"這樣對她好,先生已經(jīng)不在了,她不要再出事。"
周景云握著筷子頓了頓,說:"先生的病的確是無藥可醫(yī),壽數(shù)將近,你莫要…"
莊籬抬起頭看著他,笑了笑:"先生和夫人這樣跟你說的吧,這是安慰你的話,其實先生的病之所以無藥可醫(yī),是先前為了救我。"
先前救她周景云愣了下。
莊先生對所有的學(xué)生都很好,但也只是師者的好,其實并不跟學(xué)生們太過親近,始于道學(xué),行止于道學(xué)。
就連這次生死大事,莊先生也沒有跟他說太多話,尤其是涉及這個女子的事。
"我得知家里出事后,心急如焚,做了很危險的事,先生耗盡了心血,救回我一條命。"莊籬說,"他的確因為我而死。"
她小小年紀(jì)能做什么危險的事算著時間,她那時候在莊先生身邊,距離朔方千里之遙,是急火攻心傷了身周景云心想,但并沒有追問,只看著她,道:"既然如此,你更要好好活著,如此才不辜負(fù)先生。"
莊籬嗯了聲:"我會的。"
室內(nèi)的氣氛有些低沉,周景云遲疑一下,忽問:"當(dāng)初你把自己賣了多少銀子"
莊籬愣了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周景云對她一笑:"莊夫人曾在信上說,遇到一稚女,售賣自己,應(yīng)該就是你吧。"
售賣啊,莊籬帶著幾分追憶,說:"先生給了一幅畫,說是價值百兩銀子。"
周景云笑了,搖頭:"先生的畫其實一般,那你是賣虧了。"
莊籬也笑了:"我父親先前也總是這樣說,不過,現(xiàn)在他覺得賣值了,要不然我就跟他們一起死了。"
周景云神情有些尷尬,他本想換個話題緩解她的悲傷,沒想到,這個話題更悲傷。
少女臉上的笑,清新秀麗,但讓人不忍心看。
他垂下視線,點點頭:"是啊,值了。"
……
……
許媽媽帶著幾個婢女捧著盒子進(jìn)來,先笑著端詳周景云,滿意點頭:"昨晚的酒沒有上頭,一會兒夫人見了不會說你。"
周景云含笑說:"父親也沒讓多喝。"
寒暄幾句,許媽媽指著身后的婢女們,不咸不淡看了眼莊籬。
"夫人準(zhǔn)備好了一些見面禮,待少夫人與大家相見時用。"她說,"該給誰的,夫人都分好了,寫了標(biāo)記。"
莊籬屈膝施禮道謝。
周景云看著婢女們捧著的匣子,想到什么,帶著幾分歉意看向莊籬:"先前送你回來太匆忙了,忘記給你準(zhǔn)備這些,讓你失禮了。"
莊籬看著他一笑,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的許媽媽略有些尷尬,視線在周景云和莊籬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世子對這位少夫人的確不一般啊。
……
……
"這是二嬸娘。"
"這是三嬸娘。"
周景云說,然后先對兩位夫人施禮,莊籬在后跟著屈膝,春月捧著兩套鞋襪上前。
兩位夫人含笑點頭,身邊的婢女接了鞋襪,視線在莊籬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又看鞋襪一眼。
"好孩子。"她們含笑說,各自送來一套首飾。
莊籬再次道謝,并沒有留在兩位嬸娘前說話,周景云又引著她去見堂兄弟姐妹嫂嫂們。
周二夫人目光追隨著他們,對東陽侯夫人側(cè)身笑說:"你真是好福氣,景云一回來,你連話都不用說。"
按理說該婆婆帶著引見。
東陽侯夫人輕哼一聲:"他自己找的媳婦,他自己伺候。"
雖然一直沒見,但東陽侯夫人對周景云突然娶這么個兒媳的不滿,妯娌兩個也都知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誰家娶媳婦,媳婦進(jìn)門了當(dāng)母親才知道都會生氣。
東陽侯夫人能讓這個媳婦進(jìn)門,已經(jīng)是夠大度了。
已經(jīng)進(jìn)門了,家和萬事興,周三夫人說好聽話:"我看挺好的,年紀(jì)是小些,但文文靜靜落落大方。"
文靜東陽侯夫人心想那是你們沒看到她頂嘴的時候,那氣勢,她才是婆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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