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屋子里,李思思從榻上悠悠醒來。
“師姐!”蒲萄撥開圍攏的人群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師妹?”李思思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地道:“我不是被怪物拖入水下了嗎?怎么在這里?”
“怪物?”蒲萄握著她的手一僵。
李思思的眼里顯出幾分后怕:“我去池邊取水,剛蹲下,就瞧見水底出現(xiàn)一個綠色的影子,將我拖入水中......后來我就失去知覺了。”她問蒲萄:“師妹,是你們將我救出來的么?”
蒲萄望著她的眼睛,過了半晌,道:“不是。”
“聽到?jīng)]有?是我們簪星師妹救了她!”趴在門口偷聽的田芳芳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面上是與有榮焉的喜悅,仿佛沉冤得雪:“以后別隨意亂污蔑人!”
“什么簪星師妹?”有人氣不過:“她是魔王之女,注意你的身份!”
“哦。”田芳芳立刻從善如流地改口:“是魔王之女救了她。”
那人氣得不想和他說話了。
剩下李思思滿眼疑惑,拉著面前的蒲萄問:“田同修說的是什么意思,師妹,魔王之女又是誰?”
蒲萄移開目光,沉默著沒有說話。
田芳芳得了信,立刻將這個令人振奮的新消息告訴了牧層霄一行人。
“我就知道,簪星師妹不會說謊!”他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對死對頭的人都能大發(fā)善心,這是何等的胸襟,了不起!”
“閉嘴。”顧白嬰皺眉瞪了他一眼:“你這是在夸一個魔族?”
屋中眾人一頓。
顧白嬰如今已經(jīng)全然忘記和簪星的過往,當(dāng)初又因?yàn)槲謇着_的事,他如今對簪星的印象不過是一個混入太焱派、又欺騙過他的狡詐魔族,臨走時因?yàn)樯訇栒嫒说膰诟溃麄冞@些弟子不敢同顧白嬰說出真相。但就這么處著......也確實(shí)難受。
難受的是他們這些看著的人。
田芳芳?xì)v來和簪星關(guān)系最好,他不怕顧白嬰,只夸張道:“哎,不管她是魔族還是人族,人家剛剛救了咱們的人。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恩怨分明,不可以德報(bào)怨。師叔剛剛和她交手的時候,繡骨槍都把人家刺傷了,不知會不會對修為有損......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咱們不僅以多欺少,還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顧白嬰冷眼盯著他大放厥詞。
“你以前可是她的師叔啊!她是晚輩,您一個長輩和晚輩打,不是以大欺小嗎?”田芳芳說得理所當(dāng)然。
顧白嬰:“.......”
正往屋里送被褥的一個湘靈派弟子聞,忍不住開口:“誰說把她刺傷了?再說她長得兇神惡煞的,和那一群妖魔鬼怪為伍,哪里柔柔弱弱?”
“是受傷了。”一直沒做聲的孟盈平靜開口,語氣篤定:“我看見了,手臂傷得很重,血流如注,多半對修為有損。”
湘靈派的弟子悻悻地走了。
門冬小心地瞅著顧白嬰的臉色,道:“七師叔,我覺得......咱們應(yīng)當(dāng)給她送點(diǎn)傷藥賠罪。畢竟人家救了我們的人,卻還被咱們打傷了。這要是傳出去,有損我們太焱派的臉面。”
顧白嬰忍無可忍,手中茶杯一下子頓在桌上,他漠然開口:“你們一個兩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對那女人示好。”他的目光陡然銳利,語氣也變得冷凝起來:“為何你們與她關(guān)系匪淺,當(dāng)初宗門里說我曾被她迷惑,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掌門到底瞞了我什么?你們,”他目光掠過眾人,明亮得攝人,似一把刀子,要將人看穿:“又知道些什么?”
屋子里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良久,田芳芳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能知道什么?我們就知道,你們剛剛牽手牽了一路,這要是放在有些規(guī)矩甚嚴(yán)的人家中,就是要娶了人家的。”
門冬暗暗給了田芳芳一個鼓勵的眼神。
顧白嬰聞,罵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方才沉悶的氣氛卻被打破了。
牧層霄輕咳一聲:“我也覺得師叔應(yīng)該去給人家送點(diǎn)傷藥,就算沒有情義,也要有道義。總不能修仙之人,胸襟還沒有魔族寬廣吧?”
“不錯。”門冬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放到桌上:“這是玉靈芝練成的丹藥,可以增補(bǔ)修為,益氣養(yǎng)血的。她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很需要。”
牧層霄見狀,伸手過去正準(zhǔn)備拿,嘴里道:“我去......”
門冬輕咳一聲,牧層霄伸向藥瓶的手即刻在空中拐了個彎兒,道:“我去鋪床。”
顧白嬰目光落在藥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他突然冷笑一聲,一把握住藥瓶站起身:“好啊,既然你們心心念念要我去找那女人,我就去瞧瞧。”
少年語氣驀地沉下來,帶著幾分平靜的森然:“看看你們到底有什么秘密。”
顧白嬰走了,屋子里緊張的氣氛頓時松弛了下來。門冬松了口氣,轉(zhuǎn)頭教訓(xùn)起牧層霄來:“不是都給你看過那么多書了嗎?怎么還是如此不開竅。你剛剛要是去送藥了,讓我?guī)熓逶趺幢憩F(xiàn)?日后不要再自作主張了!”
牧層霄臉色微紅,連連點(diǎn)頭。
“不過,你真的覺得他是去表現(xiàn)的嗎?”孟盈坐在角落里,美麗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憂慮:“我怕,他沒能記起師妹,反倒讓師妹傷了心。”
......
屋里,簪星正在檢查食土鬼的傷口。
在先傷春悲秋以前,還有很多事要做。譬如他們和除魔軍如今已經(jīng)撞在了一起,先前的計(jì)劃肯定是不行的了。其次是鬼厭生走在他們前面,不知會不會出什么變故。魔族和除魔軍住在一起,就如羊虎同圈,這一晚要是哪一方?jīng)]忍住,司幽國恐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喪門星圍在窗前,嚶嚶嗚嗚地哭個不停。
“別哭喪了,哭的人心里怪不舒服的。”食土鬼罵了他一句,又抱著自己的斷腿,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簪星:“小殿下,屬下沒事,您不用擔(dān)心。”蒼天大地,他不過是折了一條腿,何德何能能讓魔族的公主親自給他看傷?這福氣這么大,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折壽。
被水木之精吞吃的腿骨是不可能回來的了,白骨婦見簪星憂心忡忡的模樣,善解人意地開口:“小殿下無需憂心,奴家黑石城的府邸中,后院池子里埋了許多人的腿骨,每一根都形狀優(yōu)美,骨骼堅(jiān)硬,介石讓食土鬼選一根安上就行。”
“這也行?”簪星驚訝。
“當(dāng)然可以。”小雙微笑:“或是尋一點(diǎn)泥水捏造也能替代。”
“就是就是,白骨婦對這個可是老貓上鍋臺——道熟!”山蜘蛛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