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中文系除了要考研的學生,人并不多,很多樓層都是關的。
舒院長早早就到了,他坐在辦公桌前,電腦是開著的,上面是他準備的學術演講的ppt,他點著鼠標的姿勢并不專心,偶爾看向門外。
旁邊,助理給舒院長泡了一杯茶,“您要等的人還沒來?”
得知舒院長來這么早等人,助理十分意外,這是要等石校長?
他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
舒院長直接站起來,說了聲“請進”,身邊助理也看向門外,好奇來人究竟是誰,竟然讓舒院長提前等待。
進來的不是助理想象中的石嶼等人,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生。
她穿著簡單的立領上衣,袖口與領口都繡著淺紅桃花,擁有著一雙仿佛被晨霧籠罩的黑眸,在晨光中走進辦公室。
“舒院長。”白蘞禮貌開口。
舒院長站在原地看著她,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旁邊,助理提醒了一句,舒院長才恍惚地開口,“坐?!?
他整個人儒雅端方,“白同學,冒昧打擾,我是想跟你討論一下你高考作文,看你作文的細致程度,你一定也潛心研究過大永文學?!?
他專心研究國學,得知白蘞其他門科都是滿分,又想考同峰班,就沒打算跟那些人搶學生。
今年就這么一篇滿分作文,舒院長來回看過無數(shù)遍。
每看一遍,他都覺得這文風極其熟悉。
他是大永文學愛好者。
這種狂放又不羈的文字,每讀一次,他都覺得這文字不再是歷史上冰冷的文字,而是帶有溫度,仿佛歷史上記載的那些與他如此之近。
白蘞垂眸,聲音很輕,“恩?!?
舒院長眼前一亮,他就大永的問題與白蘞探討了一個小時,越聊他眼里越發(fā)熱切。
直到后面將白蘞送走,他才有些可惜,“我該跟石校長爭取一下的……”
“院長,”身邊,助理疑惑,“您怎么如此看重白同學?”
“湘城今年有四個人考到江大。”舒院長沒有回答,只說了一句。
助理沒聽懂,感嘆:“他們很厲害,湘城師資并不好,今年高考突破了以往任何一次?!?
舒院長偏頭看了他一眼,“你說中興背后的人為什么眼光這么好,從千萬人正好就找到了中興集團的九位董事?”
助理一愣。
“歷史無數(shù)次證明,我神州大地永遠不缺有天賦的人,一個縣就能湊出治理國家所需要的人才,”舒院長沒等他回答,輕聲道,“缺的只是一個領軍人,湘城的其他三位考生不是意外,是必然。湘城……走出來的遠不止他們?nèi)齻€?!?
“啊?”助理被舒院長這種鄭重且篤定的語氣嚇一跳。
那還有其他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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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城,監(jiān)獄。
張世澤看著對面的年輕人,“你覺得我現(xiàn)在考江京政法大學的幾率有多大?”
邢禮鴻斟酌片刻,“還需努力?!?
“你跟賀大哥真是好人,姜哥跟遲老師只會讓我再蹲十年,”張世澤往后靠了靠,還是邢禮鴻跟賀文比較溫柔:“謝謝邢大哥。”
邢禮鴻被他嚇一跳,“可不敢。”
這人叫姜公子姜哥就算了,怎么還叫他邢大哥!
“您叫我小邢就行。”他小心翼翼地道。
補課時間到,警員將張世澤帶進去,兩人很熟,期間都沒給張世澤上手銬。
張世澤回到工位上,他的縫紉機上坐著一個光頭男人,看到張世澤過來了,他連忙站起來,讓到一邊:“張哥,您補習完了?”
這是0147號,光頭,李勝,跟好人打過架。
“你今天不是要出獄?”張世澤坐下來,一邊背三角函數(shù),一邊踩縫紉機。
“臨走前跟您打個招呼,”李勝還沒換衣服,他站在張世澤身后給他捶背,“那我在江京等您,您以后到江京直接聯(lián)系我?!?
李勝家是江京的,當初家里安排他去黑水街躲避抓捕,但臨門一腳還是在湘城被抓了。
與此同時。
楊琳打工的酒店。
她停下擦桌子的動作,抬頭看陸靈犀,“您說什么?”
“江京,你姐姐她在江京,”陸靈犀將厚厚的信封放在她手里,“你爸爸入獄之后,她給了我你的醫(yī)藥費就走了,我再也沒見過她,但我總覺得……你能找到她?!?
陸靈犀離開后,楊琳將今天的碗洗完,又把廚房打掃干凈。
最后來到前臺。
老板娘正在低頭算賬,頭也沒抬,只將一張一百的放在桌子上,“喏?!?
“老板娘,”楊琳沒拿錢,“我明天不來了?!?
她是臨時工,沒有合同。
老板娘抬起頭,“你湊夠生活費了?”
屋內(nèi)一陣穿堂風,將楊琳厚重的劉海吹開些許,露出她一雙沉靜的黑眸,她目光看向江京的方向:“學校獎金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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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區(qū)。
156路公交。
白蘞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身邊是一個老奶奶。
窗外,又是一輛鳴笛的警車呼嘯而過。
“警察,”老奶奶跟旁邊的人說話,“怎么又是警車喲,這一早上我都看到十幾輛了?!?
車上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普通人對這種事總是津津樂道。
今天自媒體新聞都在發(fā)云霄區(qū)的怪事。
好幾段路被封禁,各大娛樂場所全都歇業(yè)配合檢查,普通人看熱鬧。
“叮咚——”
公交車到站,云霄區(qū)中心醫(yī)院站。
白蘞下車。
醫(yī)院門口也停了兩輛警車。
站在警車邊的人看到白蘞,連忙走過來,“白小姐。”
白蘞看他一眼,略微頷首,“樂局?!?
醫(yī)院。
許知月病房,許老夫人一夜都沒回去。
許知月一直沒醒。
旁邊,許恩拿著一支煙站著,看他的面色并不好。
許文堯跟沈憫進來的時候,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許老夫人站起來,聲音極其有禮貌:“沈區(qū)長,您怎么來了?”
許恩將煙放下,跟沈憫打了個招呼,才道:“怎么樣?”
坐在病床前的紀慕蘭也抬頭,她抓著許知月的手,不由看向沈憫。
沈憫是紀慕蘭見過人中算是最有權(quán)勢的。
“富民路封了,”許文堯放下手機,按著眉心,“我們連警局都沒進,別說看阿蘞人了。”
聽到封路,許恩被嚇一跳,“沈哥,你也沒進去?”
“這跟白小姐沒多大關系,云霄區(qū)在嚴打,剛好不巧,”沈憫不能多說,只道,“云霄區(qū)可能要大洗牌?!?
興姜區(qū)是行政中心。
云霄區(qū),卻是整個江京的經(jīng)濟中心。
這種大區(qū)洗牌跟許家這種小企業(yè)關系并不大。
許文堯沒關心,他只看向許恩,“許雅君他們那邊怎么說?”
“聽說是余家的人,誰敢碰這件事,”許恩回頭看病床上的許知月,“分局現(xiàn)在進不去,我們就看著阿蘞在里面嗎?外公今天打電話給我,我都不敢說。”
病房陷入沉默。
許老太太看看沈憫,又看看許知月,頹然坐下,“許管家,電話給我,我問問齊先生?!?
她知道齊書筠最近混得不錯。
兩家雖已無姻親關系,但許老太太從來都不得罪任何一個人,她還是給齊家贊助了很多資金,齊家也沒說不要。
齊父接到電話,打著官腔,“您也知道書筠也只見過三少幾面,哪里能跟人說得上話呢?”
電話掛斷,齊父看著大廳里的齊夫人,“許家再打電話,就不要接了。”
他拍拍衣袖起身,上次跟許家決裂也不完全是壞事。
齊父心情不錯。
齊夫人原本還有想跟許老太太修復的意思,畢竟許家金錢向來很打動齊家,這個圈子從來都是利益往來。
她放下茶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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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
許恩對齊家的反應并不意外。
“只能再求求我那老姐妹了……”許老太太抬頭,她拄著拐杖站起來:“你們倆都跟我去余家,無論她說什么都答應就是,我那老姐妹好面子。”
沈憫站在一邊,沒說話。
許恩跟許文堯知道許老太太說的是他們倆,他們跟在許老太太身后,準備出門,“現(xiàn)在是能不能見到他們?!?
門外。
白蘞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邊,樂少明在跟她說話。
白蘞剛抬起手打算敲門,門就從里面被打開。
看到許文堯跟許恩,白蘞以為他們要出去,就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讓出一條路,一如往常地向許恩打招呼,“許叔叔。”
白蘞旁邊,樂少明手里有許恩幾人的資料,他向許恩伸出右手,很友好:“許先生,您好。”
好的明天見寶子們……